伪装神仙开局被女帝强制爱了岑知郁李压宸语言朴素,中心明确,构思合理,行文层次清楚,足以证明作者行云流水的文笔和恰到好处的剧情。
身后站着她的陪读一位女官走入练武场,恭恭敬敬的候在一旁,李明玉瞄准了陶碗,弓箭‘咻’的一声飞了出去,只听三声脆响,陶碗全部碎裂落地。“好!殿下射艺大成!”身后一锦衣男孩,看起来比李明玉年长两三岁,此人正是孙太师的孙子。“阿晟谬赞,比之皇母差的远呢”孙晟言语真诚,他的话十分能取信于人“殿下才十二岁,已经能拉开一石弓,五十米内百发百中,道一声天才也不为过”
长乐宫
李明玉自小练武,看着瘦弱,身上的每一片肌肉都充满了爆发力,一石的弓拉起来轻轻松松
箭头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五十米外三个太监头顶陶碗排成一线。
身后站着她的陪读
一位女官走入练武场,恭恭敬敬的候在一旁,李明玉瞄准了陶碗,弓箭‘咻’的一声飞了出去,只听三声脆响,陶碗全部碎裂落地。
“好!殿下射艺大成!”
身后一锦衣男孩,看起来比李明玉年长两三岁,此人正是孙太师的孙子。
“阿晟谬赞,比之皇母差的远呢”
孙晟言语真诚,他的话十分能取信于人
“殿下才十二岁,已经能拉开一石弓,五十米内百发百中,道一声天才也不为过”
李明玉十分受用,她看向另一位娴静的女子,与她一般大,是武知的女儿,武将军一个大老粗却生了如花照水般娴静聪颖的闺女,令人直呼牛粪养出了朵鲜花。
武如意手不释卷,两人在长乐宫如在自己家里,并不端着,她从书中抽神,看到了五十米外一地狼藉,三个小太监中的一个,脸被碗碎时落下的碎片划伤出了血。
“殿下若能控制碗碎的程度和碎裂方向就更好了”
孙晟不认可“箭是杀人技,不是把戏”
武如意点头“箭对敌人是杀人技,却不该伤了自己人”
又来了又来了,李明玉抱着胳膊翻了个白眼,如意情绪太淡,无论她做的再好如意也不咋给她捧场,她是和皇母一般贤明的人,对如意多有包容
“好了好了,阿晟说的不错,如意的意见本殿下会考虑,受伤的人厚赏,退下吧”
她跳了两步,心情不错的端起桌子上的茉莉花茶一饮而尽
“有什么事报来”
刚才的女官道
“殿下,昨天奴婢向国师府送去拜贴,留人在宫外等信,今日国师府的人传话,说国师生病,暂不见客给推了”
李明玉脸色乍冷“谁推的?”
“是国师府中一位女管事”
“也就是说,我的人拿着我的拜贴上门,结果压根没见到岑知郁本人?”
她气的冷笑两声
“本殿下给他脸了!为了表示诚意本殿下特意以名相交!用李明玉而非长公主的身份送上拜帖,他见都不见?!”
一想到岑知郁做了李明安的老师,却不见她李明玉,怒从中烧,拿起茶杯就要砸。
武如意淡淡一声“玉的”
生生止住了她的动作。
砸也不是不砸也不是,落得她没脸,更气了!孙晟上前接下茶杯给她递了个台阶
“殿下息怒,玉杯无辜,殿下有怒发在在下身上别气到自己。”
玉的。
李明玉怄了口气,臭着脸
“我与阿晟形同知己,怎会那你出气”
她跟着皇母经历过一段艰难岁月,玉的,值钱啊。
武如意心态恬然,手中刚出来的《天工开物》乃粒篇,她看了十遍了,仍不嫌腻。
“殿下为何发怒?”
“此事或许是国师府管事自作主张,找个机会去访,说开就行了”
李明玉冷哼“谁知道他是真病还是假病,昨日递帖子今日就病了给推了,我看他是故意的!”
武如意皱眉,殿下今日在无理取闹
“国师府自开府,送上拜帖者众,不见他接待一人,不会是有意”
李明玉还拿着自己的道理不听劝
“他不欢迎我,本殿下也不稀罕他”
这话刚落,有人来报
“殿下,前殿传出消息,国师府请了太医”
李明玉嘀咕“难不成真病了?”
武如意默默摇头,她觉得公主就是个任性的小孩,只凭《天工开物》一书确能造出有利生民社稷的器物,岑知郁的身价拒绝个公主皇子也不是大事。
如此人才,岂能不拉拢,生了半天气,最后还是要去拜访,没意义,况且拒绝公主不一定是国师的意思
她不爱哄小孩,她爱看书。
“不对!”
李明玉脑中灵光一闪正色道
“岑知郁身边的人都是皇母赐的,里面一定有皇母的人,如果云管事拒绝我的拜访不是岑知郁的意思,那就是皇母……”
武如意悠悠落了句“殿下终于想到了”
*
宣政殿
太医院院首正回禀此次出诊结果
“陛下,国师脉象是郁结于心寒湿入体加之气血不足导致高热”
“下官不敢用猛药,只能缓和治疗,时间就得长点,病好的就要慢些”
李压宸生奇“郁结于心?”
院首“是的,而且是长年累月的忧思”
“长年累月?”
有什么忧思能让神仙长年累月日日烦闷,导致郁结于心?
“你上次把脉怎么没看出来?”
院首心里直呼冤枉“上次……国师脉象是,气血衰亡欲绝……”
换句话说,要死的人了,啥脉象能覆盖死脉?御医也是人,不是神啊!
“行了行了!”李压宸挥挥手“下去吧”
李压宸想了半天,忍不住宣了劳得功。
若是岑知郁知道定要调侃一句:科学看完了,听听神学。
劳得功立刻就想到了,国师拿出的《天工开物》一书是神书,这是逆天而行。
像上次求雨,逆天而行就得付出代价。
李压宸揪了心,只做出了水车就这样子了,若研究出个东西,他就病一回等《天工开物》研究完,人岂不是要没了?
李压宸不舍得。
无论对社稷还是……
她都没想过让岑知郁死。
真到那时候,岑知郁功高盖主,病死也属善终。
但李压宸自认不是飞鸟尽良弓藏的帝王,只要岑知郁不叛变,盖主就盖主了,大不了她从床上盖回来。
她闷闷不乐的屏退了劳得功。
香火,香火可以救岑知郁,如果百姓的香火份量不够,她这个帝王的呢?
“登仙鼓有消息了吗?”
暗中有人回了声“尚未”
李压宸“再查”
第43 章 林孝之,疯了的菜贩子,郑家臆想
平乐坊三堂街,吴家酒铺。
吴老板早早支起摊子摆上酒缸,四大缸,有清酒、浊酒、米酒、黄酒,清酒比较爽口,适合夏季饮用,很受百姓欢迎,浊酒是粮食酿造,有杂质,所以称为浊,价格便宜卖的最好。
他的客户都是家里有少许盈余的百姓,平日里生意不错。
每天都来买的客户,也有几个,隔壁邻居就是其一。
只听吱呀一声,邻居打开了门,搬着小板凳拿了把羽毛扇,闲情雅致的坐在门口。
吴老板招呼一声
“林先生,打酒吗?”
林孝之推脱不要
“将有贵客登门,身有酒气,岂不失礼”
吴老板被勾起了好奇心“贵客?林先生又收了一个学生?”
林孝之咳咳两声,正要炫耀,看到一带甲士兵从路口转弯过来,他连忙收起小板凳“啪”的一声关了门。
吴老板一头雾水,这时兵爷来到他酒铺前
“三堂街吴家酒铺,嘿!找对了!”
吴老板受宠若惊,心想他的酒竟出名到让兵爷一路找来的地步了?
却见这兵爷长腿绕过他的酒铺,敲响了隔壁的门。
吴老板大为失望。
门开了,刚才匆匆关门的林先生,若无其事的打开门,一派高人风范,他眼神向后瞅了瞅,也没看见轿子啊,不是说国师亲自来吗?
兵爷谦和的问“是林孝之林先生吗?”
林孝之“正是在下。”
“国师今日身体抱恙无法前来,特书信一封以表歉意,等身体好些,定来拜访林先生。”
林孝之接过信当场拆开,上面的字迹与拜贴上一模一样,只是这次字迹笔画不太连贯,锋芒倭软,能看出是勉力写下。
林孝之大为感动。
达官显贵找教书先生,哪有什么拜贴登门,都是派人传过去,试探了才学,合适就留下,不合适也不当场表明,送你出门的时候,给一些银两以作跑路的辛苦钱。
这对一些清高的读书人简直是难堪,可是为了生计,也只得受着。
还有更野蛮的,直接绑了去,不教也得教,这人是谁,他不想点名。
只有比较重视的,才会亲自登门拜访,攀谈间试了才学,对夫子满意,当场谈下待遇,约定好时间
但能享受这样待遇的有几何?
反正林孝之没享受过,这是第一回,怎能不惊喜。
自从接了拜帖,他每天都在期待,此次国师虽未能来,这封道歉信也让林孝之深感自己被尊重、重视。
林孝之收好信“谢过这位兵爷,国师身体可有大碍,草民随时恭候大驾”
兵爷办完了事也松快了“劳烦林先生记挂,我这便回去了”
林孝之看到兵爷在路口,撞上一个乞丐,乞丐浑身烂菜,在街上疯笑着跳脱衣舞。
“对不住对不住!”一位妇人哭着向兵爷道歉,兵爷拍了拍弄脏的盔甲,没有计较
林孝之赞叹道“见其仆可窥其主”
乞丐疯疯癫癫跑过来
“哈哈哈!老鼠!我是老鼠!三百两!发啦哈哈哈哈哈!”
一妇人苦苦在拉着他“咱们回去吧,当家的”
吴老板凑过来“国师府的人?”
林孝之捋着胡子点了点头,他年过半百,胡须花白,鬓边银灰,羽毛扇在手,仙风道骨,文质彬彬。
“你知道经常来我这买酒的菜贩子吗?”
林孝之微一想“嘴有鼠须的那个?”
“对”吴老板朝街上的疯子努了努嘴“这就是”
林孝之看着蓬头垢面,疯言疯语跳脱衣舞的人,惊愕万分
“怎会如此?”
他记得那人是正常人,才多久,竟变成了这副模样?
“听说是招惹了国师府,被国师用雷劈傻了”
林孝之不信
“若被雷劈,人怎能活命?他虽然疯傻,身上却无一点外伤,若被雷劈,怎么也得皮开肉绽,伤痕累累”
吴老板撇嘴,话中暗示
“那更可怕了”
林孝之“国师礼贤下士,心怀天下,这样的人,我不信他会因为一点小事,作妖人手段”
吴老板招呼那边的妇人
“菜家娘子,你夫君招惹了国师才疯的,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不如去国师府求求”
妇人听到他的话当即泪崩“我们只是平民百姓,哪有勇气找上国师府啊,万一被人打死,我还有孩子呢!”
吴老板气她不争气
“你当家的因为国师才疯了,你不去讨个公道,你们一家早晚被拖垮,高门大户在乎名声,你去闹一闹,要点钱,说不定还有活路。”
林孝之有些生气“你故意撺掇她去闹?”
“我哪是撺掇,她丈夫去永诚巷岑仙人落脚的宅子卖菜讨钱,所有人都看到了,回来人就疯了,里面没点事,你信吗?”
林孝之不认同,却也无可反驳,他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妇人真听进去了,拉丈夫回到家里,将这事和公公婆婆商量了一下。
两个老人顿时起了主意
“闹!必须得闹!还要闹大一些!天子脚下,我不信没有王法了!我儿老老实实卖菜,去了他家就疯了!”
“他必须给我们一个公道!”
*
郑家
这几日暑热难耐,郑家每天都要从外面买几碗冰酪。
这一日郑家小姐在家里待腻了,亲自去外面买冰酪,回来她满脸兴奋
“娘!你猜今日的冰酪多少钱?”
郑夫人不以为意“不是二十文吗?”
“十文!今天的冰酪只用十文钱一碗!”
郑夫人大为惊讶“怎么会?下降了一半!”
郑小姐献宝道“我问过了,那家店说,硝石可以制冰!”
“似乎是从国师府流传出的法子,三斤硝石可以制出十斤的冰呢!好多人都知道了,如今酒楼茶馆处处买冰酪,所以价格才降了。”
“什么!”郑夫人想起自家卖出去的硝石矿,心疼的滴血!
如果硝石矿没有卖,他们能源源不断的制冰,夏天不用再去花高价买冰块,还能垄断硝石,将制出的冰高价卖给别人!
银子!这可都是银子!
郑小姐还不知道此事
“娘,我记得咱们家有硝石矿,现在岂不是可以源源不断的生产冰块,再也不用出去买冰了?”
郑夫人脸色难看,她匆匆出了门,任凭郑小姐如何呼唤,也没有回头。
“岑贼!岑贼!气煞我也!”
她刚一走进前院,就听到郑大人发疯的怒吼。
霹雳咣啷一阵摔砸
“我日你祖宗!岑匹夫!岑妖道!岑贼!”
郑夫人听着里面越来越粗鄙的言语生出怯意,踌蹰半响弄乱了自己的发丝才推开了房门,抬头的一瞬,眼泪珍珠似挂在眼缘,要落不落的
郑兴达本想发怒,看到夫人芙蓉泣露的模样,心中怒火忽然就萎了
泪珠越聚越多,摇摇欲坠的,忽的大滴落地
夫人不想让他看见这副样子,浅粉色手帕遮住半张脸
“都怪我眼皮子浅,卖了硝矿,你骂我吧!”
郑兴达本想骂的,可是夫人这一哭,他哪还骂的出口,忙搂在怀里安慰
“这事不怨夫人,都是岑贼!”
“岑贼心机深沉,早早给咱们下了套,是我一时不察才着了道”
郑夫人感动的依偎在他怀里,哭诉道
“老爷疼我,可是我自己一想到把那金似的硝矿卖了,我心里就疼”
郑兴达又怎不是如此。
郑小姐追出来看娘和爹爹抱在一起哭,她惊吓道
“今儿是怎么了?”
“娘和爹爹怎么这么伤心?”
郑兴达看到自己的女儿,二八年华,花容月貌,心思一转,脸上的阴霾骤消
“悦儿也到婚嫁年龄了,夫人可觅到佳婿?”
郑夫人神色一僵“我还想多留悦儿几年……”
“唉,女大不中留,悦儿可以先订下,成亲可以延后”
郑悦羞红了脸,她跺跺脚
“不理你们了”
郑兴达哈哈大笑
再想岑贼忽然就顺眼了,等订下亲,他怎么老谋深算也是半个郑家人,终究要为郑家打算。
第 44章 十全大补丸
劳得功回到宅邸,对着国师的供像上了一柱香,自从陛下下令民间可以祭拜国师后,他就在家里为国师建了长生祠
甭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信的十分虔诚。
劳得功枯坐半晌,去了自己的藏宝阁,里面不是什么稀世珍宝,都是他从民间收集的各种药丸、药粉、药材。
劳府人丁稀少,他无妻无子无父无母,多数开支就是这些药材。
劳得功不爱炼丹钟爱收集各种各样的药。
他也不吃,只藏起来,每日看看这些瓶瓶罐罐盒子的,心里就很满足。
他前几日刚入手了一丸珍药,一丸要十金呢,忍着肉痛将它取出,派个人将药送到国师府。
能让国师康健,为了大周再贵的药他也舍得送。
*
“师父,司天台正监劳大人派人送来了灵药”
岑知郁刚服了药,懒怠的仰在太阳椅上,掀了掀眼皮子,反应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坐起
“灵药?”
他与司天台正监在朝堂上说过几句话,算上永诚巷的那次拜访,真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劳大人是个性情中人啊。
岑知郁一时感慨。
“送药的人呢?”
朝曦也是一头雾水“走了”
“那人说请您务必收下,这是他们大人的一片心意”
云管事端来了热汤,国师自早上至现在还没有吃饭,太医说要清淡饮食。
盒子巴掌大,红封上写着——十全大补丸
岑知郁打开药盒,里面放着一丸用油纸包裹的药,山楂大小。
云管事看了眼
“国师手中是南诏国金家的十全大补丸”
岑知郁捕捉到那三个字,心里莫名一跳,他对南诏国生了阴影,南诏境内贵州山连着山,还不是后世被开拓出了油柏路,这个时候的山都是野山
他被囚困在山林的几年,好似被拐进大山的人,面对一望无际的密林和无处不在的危险,每晚沉浸在绝望和恐惧中……
岑知郁被记忆勾出了恐惧,心情激动下,连咳一阵,暗哑的嗓子咳出了破锣音,朝曦连忙给他拍背,伺候他喝水,连饮几杯才压了下去。
云管事帮他顺着气,察觉国师对南诏国反应异常,暗自记下。
岑知郁眼角被水色淹出红意,指节抹去,他打开包裹药丸的油纸,捏住药丸凑在阳光下看。
“云管事为何笃定这是南诏国金家的药?”
云管事搅着热汤散热,娓娓道来
“南诏国金家药坊的十全大补丸,用的是檀木盒子,盒子表面刻了金家独一无二的标记双蛇衔尾”
“药丸成暗灰色,闻之腥香”
“听说是祖上流传下来的方子,大补气血,可养颜回春,延年益寿”
“服用它的人,无一不道好”
岑知郁放在鼻下闻了闻,微微皱眉,一股香味略腥
“这药真有这么好?”
云管事没说好与不好,她只道出事实
“听说服用的人精神奕奕,容光焕发,药也炒出了天价,十金一丸”
“从南诏贩卖到境内,价格只高不低,朝堂上的大人,有不少在服用。”
“劳大人爱药如痴,丞相曾向他讨要药都不给,舍得拿出来送给大人是用了心思的”
岑知郁仔细端详这药,他略懂医理,正常的十全大补丸的确能温补气血,方子组成有人参、白术、川芎、当归、肉桂等……
成药是黑褐色。
这枚药,灰白色,死气沉沉,他想起来古代用铅汞银等等重金属炼药以求长生不老,脸色一时囧囧,再看这枚药仿佛看到了重金属的集合体,真的不会吃死吗?
包回药盒
“放起来吧”
云管事微疑“这药,有问题?”
岑知郁摇头“药与药相冲,我刚服了御医的药,这药先搁置吧”
云管事一想也对。
岑知郁躺回仰椅,余光看向窗外跪了很久的下人
“让她们起来吧,你着手对外招募人手,打扫的、做饭的、采买的,你看着办”
云管事会意“那她们……”
岑知郁“不用管,不好用就退了,好用就留着”
云管事眸子微眯
“是,听大人的”
其实这些人并不是来伺候的,是陛下为国师留的繁衍子嗣的人选,她们也有心里准备,可是国师压根没往这里想。
她自不会主动提。
国师有意成了,就罢了,如果她插手成了,陛下那里她就是个死人。
陛下可以给国师塞人,做奴婢的不能。
一道阴影自门口覆盖而来。
云管事神情一愣,悄无声息的退下。
岑知郁察觉动静睁开眼,逆着光看清门口站着的一大一小,慢慢睁大了眼睛。
在他无声的谴责中,李压宸眼神躲闪,推出李明安
“他缠着朕要老师,八岁的孩子猫嫌狗厌,朕没办法”
李明安第一次对皇母生出不尊重的想法。
他揣着手,小脸满是愁容,大人似的长出一口气
“皇母,锅背多了,万一儿臣被压的长不高怎么办?”
李压宸佯怒“朕看你皮痒了找打!”
余光瞅见岑知郁脸上的笑意,她也情不自禁笑出声。
向外驱赶儿子“走走走,皇母找你老师有事”
片刻,房间里只剩二人……
第 45章 昏君不老实,就是太闲了,挖煤去吧
岑知郁就那样躺着,不起来,也不行礼,李压宸也不怪。
二人一仰一俯对视中温情流动,李压宸微弯了弯腰,那只手应是想盖住他的眼睛,半路向上贴上他的额头,广袖层层叠叠而落覆了他半张脸。
岑知郁顺势闭上了眼睛,温顺到了帝王的心坎。
耳朵捕捉外界的动静,李压宸坐在了刚才云管事的座位上。
“年年夏日有很多人热死。”
皇帝的声音不似黄鹂婉转,不似娇娘绵绵,如雨打芭蕉叶,一滴一滴沉沉闷闷,承托着江山的重量,自然不可能轻松无虑。
可是,很令人安心。
起码在岑知郁想休息的时候,这位帝王绝对给他扫出一片净土。
温热的掌心贴着额头,一直未拿开,视线埋在皇帝的衣袖里,岑知郁了然,李压宸只是不想让他看她。
“今年的夏天特别热,洛阳久旱河床干裂,若是没有岑卿这场及时雨,会死很多人”
高温、溪水断流、井水下降,在这个年代,死人是常见现象。
“朕把大周所有硝矿都回收了,朕还会派人寻找新的硝矿,有官府贩卖硝石,让寻常百姓也能在炎热的夏日享受一盆冰水”
“朕把硝石价格压到了十文钱一斤,等你病好了,你要出去看看,洛阳城很多地方都开起了冰酪铺子”
“朕带的头,百姓们陆陆续续跟风,朕今日出宫看到街上有城外的挑夫来城里贩卖加了蜂蜜的冻冰,勋贵不屑一顾,于寻常百姓,却是难得的享受……”
岑知郁情不自禁弯起唇角,他很多天没上街了,这才多久,外面发生了这么多变化吗?
果然,什么时候都有聪明人,不能小瞧古人的智慧啊。
“此次五姓七望的人一定恨朕恨的牙痒痒,他们一定骂朕骗走了他们的金山银山”
皇帝的声音冷了许多,手背覆上一抹温热,岑知郁寻着压叠的衣袖握上她的手
“陛下,我会陪着你”
见证你辉煌而孤独的一生……
李压宸声音越发低了,仿徨而伤感
“可是朕害怕,爱卿说要陪朕,却空口无凭,朕不敢信”
岑知郁心一软“陛下要臣如何?”
李压宸努力压住上翘的嘴角,维持着悲伤
“再让朕睡一次吧”
岑知郁:“……”
但凡说的委婉一点,他真信了!
清心寡欲的拉下满脑子睡觉的昏君的手,拉不动?
岑知郁气笑了
“陛下还要捂臣一辈子?”
李压宸欲求不满的手,在他手上、脸上、胸膛各揩了油,才收回去,翘起二郎腿,断起小木桌上的热汤,吸溜一口下了一指高
“温度刚刚好”
她谄媚的舀了一勺送到国师嘴边
“知郁这是朕亲手为你舀的汤,尝尝咸淡”
岑知郁坐起来,瞧了眼昏君的脸皮,怕不是抹了二层腻子,真厚。
他有些饿了,不与她多话,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勺,唇刚一张,一勺子灌进嘴里,他喉咙发炎肿了正疼的厉害,吞咽的有些慢。
这边还没咽完第二勺喂上来了,他只得又张嘴,又被灌了一勺。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他只觉得自己是被填食的肉鸭,一勺接一勺
他瞪着昏君,对方还挺自豪
“朕喂大了两个奶娃娃,喂饭的手艺练了十几年,知郁不用这么钦佩朕“
催命似的喝完了一碗,对方拿手帕在他嘴上一抹,像在擦屁股
岑知郁:“……”
他扭过身体拒绝第二下,背过身去,暗自生闷气,请问他找谁说理去?
头更疼了,眼更花了,他觉得热度好像又升高了。
李压宸看看手上的帕子,有些尴尬,对方背对着她,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
犹豫半天,她放下二郎腿规规矩矩坐在他身边,静静陪了他一会儿。
岑知郁气着气着慢慢陷入睡意,一双凉湿的手贴了上来,惊跑了这几分睡意
她冰了手?岑知郁惊讶。
“你热不热,朕给你散散热,朕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
不知何时李压宸整个人贴了过去,呼吸打在耳侧。
虽然不知道国师在生什么气,但是她喜欢。
“朕这次出宫只是想来看看你,你为大周付出健康和寿命,朕于心不安,香火供奉对你有好处对不对?”
岑知郁半阖着眼,没回她
“朕在宫里为你立了长生祠,我不了解什么仙人灵气,若朕的香火能让你好转,这皇帝当的也有些价值了”
“你不是想写朕的故事吗?”
“外面传的都不对,朕亲自讲给你听,如何?”
岑知郁终于转过身,凝视她良久,心里默叹一声
如果他是个普通男子,这会儿真要心动了。
“你说,我听。”
于是李压宸开始回忆她的韶华岁月。
“我老家在凉州,种地的,他们三十才得我,欣喜若狂,生下来一看不是个带把的,想把我溺死,却又怕后面生不了,就留下了”
“直到我十五岁,有一个道人抱着一个男孩上门,说替麒麟子寻亲……”
道人说麒麟子本该投胎到李夫人肚子里,却被妖星抢了胎位,不得已晚投胎了十五年,给道人托梦,带他寻到今生亲生父母
李氏夫妇盼儿子盼的魔怔当场信了,抱着襁褓婴儿,我的儿我的儿连连呼唤。
道人又说,若不逐了妖星,恐怕麒麟子来到他家会被妖星克死。
李氏夫妇犹豫半响,答应了,倾家荡产给银子让道人将十五岁的女儿带走‘超度’
那时李压宸还不叫李压宸,叫李把儿。
当晚她被迷晕送给了道人,道人为了将她卖个好价钱,倒没有磋磨她,一路辗转北下将她卖给了一户铁匠,铁匠家有个儿子,到了娶妻年龄,现在高高在上的皇帝,在那个时候也只值五两银子。
铁匠的儿子长的不错,当兵,会武曾经是个百夫长,断了一条胳膊不好娶了,她说不上喜欢,也不讨厌,于是两人拜堂成了亲,十七岁为母。
后来内忧外患,征兵困难,断了胳膊的也要上战场,李明玉的亲爹就这样死了,他的几十个逃兵‘兄弟’打死了公公,还想抢她的粮食吃她的女儿。
李压宸别的优点没有,力气大,肯用功,成亲的一年她学了点功夫,凭着狠劲儿把死丈夫的弟兄杀了一半,吓跑了一半,为了嗷嗷待哺的女儿,她孤身深入突厥
突厥有羊有牛,能弄到奶娃的奶。
十多年前突厥和柔然并立,两者水火不容,李压宸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深入异族
那是李压宸崛起的初始。
她说的轻描淡写,岑知郁却从中体会到难言的艰辛。
李压宸好似成了过往的看客,她从不粉饰自己的经历,别人都以为过往是她不堪触及的逆鳞,其实她根本不在乎。
她把玩儿着岑知郁的手指
“虽然朕十五六岁很平凡,但是朕在草原上很威风,突厥还给朕起了个外号,狼可汗”
“朕出名之后,从突厥劫了批中原俘虏,带着他们杀回了中原,还抢了一个县!”
说到这里,李压宸得意洋洋,像只仰天呼日的大公鸡
“朕的老师就在这一批俘虏里,从那以后,朕的名讳天下闻名!”
仿佛所有生死场合都在一次次胜利中被她归为自传的高潮节点,打发无聊的彩头。
人格魅力,无人可挡。
那双眼睛很亮,岑知郁还想让它更亮
这个念头刚升起,岑知郁的心潮澎湃归于死寂,他握住昏君不老实的手,制止对方亵渎病患的畜牲行为
昏君不老实,就是太闲了
“陛下,想让天下无冻死吗?”
李压宸眼中落了一颗启明星。
他这就送昏君去挖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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