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阮也喝了茶,她放下杯子,胳膊肘抵着石桌,掌心托着下巴,眸子似有若无的打量着贺争。贺争学她的姿势,也用掌心托着下巴,黑眸潋滟,“想说什么就直说。”闻阮目光澄净,“说起来,你也是姚家人,你跟姚天禹斗了这么多年,他倚仗的是荣立集团。”她眨眨眼,“你就从来没想过,把荣立集团抢过来?”贺争愣了下,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后,眸子里慢慢染上笑意,啧了声,“要玩这么大吗?”闻阮笑,“那你敢不敢啊。”
闻阮最初来的不是寂灵寺。
她这次旅行主要是静心,出发之前,她在网上搜攻略,去了不少地方,景色都很美,但她的心静不下来。
有一天暴雨,景点不能去,她在酒店也待不住。
正好对面有家私人书店,店里有很多旧书和藏书,她连去了三天,淘了一堆的书,寄到海城让章桐桐先帮忙收着。
老板是个谈吐优雅,气质温婉的女人,只比她大三岁,她们很聊得来,听说她想找个可以暂时避世的地方,老板推荐了自己老家的寂灵寺。
香火不是很旺,但确实是个好地方。
人少,清静,每天的日子挺充实,跟着禅修班的师傅上上课,打打太极,闲的时候喝茶下棋,看书插花,满后山的溜达。
或者去镇上玩,上个月书店老板回来,还邀请她去家里住了几天。
她在这住的挺好,心在一点点的沉淀,对蒋青延和姚曼的那股强烈怨气已经能压下去。
贺争知道她在这,是她来这的第三天,他给她打电话,提醒她别乐不思蜀忘了去铭合的事,聊完正事,他问她在哪。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告诉他了。
这半年多,贺争也忙,打过几次电话,但今天是他第一次过来,一来就说蒋青延和姚曼订婚的事。
订婚……
意料之中,姚曼是蒋青延等了十几年的白月光,如今白月光回头投入他怀抱了,他自然迫不及待的把人娶回家了。
贺争审视探究的目光她看见了。
她不伤心,面上平静,心里也平静。
平静到什么程度?那对男女在她跟前洞房,她都能冷眼旁观的程度。
贺争问她是不是看破红尘了,看破红尘不至于,她是个俗人,没有慧根,佛缘也浅,半年时间她看不破红尘。
她只是用了半年的时间,让蒋青延喂给她的穿肠毒药药性散尽,把被毒药腐蚀掉的,能为爱情跳动的心,一点点捏碎扔掉。
如今的这颗心,最爱的是她自己。
人这辈子,只活自己,只爱自己,自然就轻松多了。
……
院内种了几颗松柏,郁郁葱葱,偶尔几声鸟叫,倒显幽静。
贺争看着闻阮,一时晃神,心境复杂。
他有半年多没见她了。
她远离海城,闭关修行的这半年多,他也没闲着。
之前他决定去新加坡定居,那边的办事处是经他手组建的,所有的事都是他主办,如今他决定留在海城,自然得把那边的事交接好。
闻阮离开海城的第二天,他就带着一个副总去了新加坡。
大大小小的事忙起来繁琐,有空还得带着副总赴一场场人脉饭局,海城这边有事需要他出面,他还得来回跑。之前为了给闻阮撑腰丢了的合同,他花了快两个月的时间才重新签约。
太忙了。
他知道闻阮在哪,但是忙的没时间去,只能偶尔打个电话听听她的声音。
也不是一点时间都挤不出来,他只是不想挤。
一来闻阮这次是修心,肯定不希望有人打扰,二来,他想在闻阮回来之前,赶紧处理完这些事,这样等闻阮回来,他就有更多的时间陪她。
他上周才回海城,处理完手头紧要的事,知道今天是蒋青延和姚曼的订婚宴,他就过来了。
半年多没见她了。
与年前的闻阮相比,如今坐在他对面的这个闻阮,明显变了一个人。
不能说脱胎换骨,但她身上那道沉重的,差点压垮她的枷锁没了。
粉黛未施,纯素颜,脸袋干净无暇,只扎了个简单的马尾,穿一身浅灰运动服,精神好了,气质更好了。
人都带着点禅意。
闭关修心,放下蒋青延是好事,不过这女人如今给他的感觉,像是对爱情失望透顶,从此断情绝爱,修无情道。
阿弥陀佛,可千万别!
贺争都服了,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怎么这辈子情路这么坎坷。
贺争喝口茶压压怨气,转移话题,“你一直住在这里,人家也没撵你?”
闻阮:“我财大气粗啊,今年寺庙要修葺,我捐的钱。”
贺争放下杯子,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行,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海城?办公室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闻阮喝了口茶,问他,“为什么特意挑今天过来,就为了告诉我,蒋青延和姚曼订婚了?”
“当然不是。”
贺争坐直身子,语气都正经不少。
“市面上出现了新型的VR眼镜,配置更高更轻便,VR游戏的市场前景不错,蒋青延看中了爱樾科技,爱樾科技的创始人最近不在国内,内部消息是下周回来,荣立还没拿下。”
他点到即止,闻阮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也看中了爱樾,你想让我负责这个项目?”
贺争端起茶杯,朝她举过去,唇角高高扬起,“跟老东家打擂台,敢不敢?”
他笑容懒散,痞坏,又挑衅。
闻阮看了眼递到跟前的杯子,她好奇一件事。
“你跟姚天禹有仇,我对荣立有怨,我去铭合,我们确实是联手对敌,但是,”
她顿了下,抬头看向贺争。
“这两年你跟姚天禹的战争,你占上风,其实我对你的作用不大,我进铭合,是我占了大便宜,这些年我没少气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帮我?”
为什么?
因为见不得你委屈,因为我脑子有病,我犯贱。
因为,喜欢。
贺争心里跟明镜似的,闻阮对他一点点爱情都没有,所以他不敢倾诉真心,因为会吓跑她,因为会自取其辱。
“你对我的作用不大?怎么不大?你作用可大了。”
贺争翘起二郎腿,姿态慵懒的晃着手里的杯子。
“你是被荣立赶走的,我把你收了,你再帮我抢荣立的项目,相当于我捡了荣立不要的刀,反手用这把刀戳进他们的心脏,姚天禹气都能气死吧。”
听起来,也是把她当成了工具人,但闻阮并不生气。
“刚才的问题,你再问我下。”
贺争回忆了下,重新问:“跟老东家打擂台,敢不敢?”
闻阮端起杯子跟他的碰一下,展颜笑了,“只要贺总敢给我撑腰,我就没什么不敢的。”
她本来就计划这两天下山,也是看到了贺争说的这个新闻,她跟蒋青延认识多年,知道他肯定会感兴趣。
如今,但凡荣立感兴趣的,她都感兴趣。
贺争喝了她碰的那杯茶,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欢迎加入铭合,合作愉快。”
闻阮也喝了茶,她放下杯子,胳膊肘抵着石桌,掌心托着下巴,眸子似有若无的打量着贺争。
贺争学她的姿势,也用掌心托着下巴,黑眸潋滟,“想说什么就直说。”
闻阮目光澄净,“说起来,你也是姚家人,你跟姚天禹斗了这么多年,他倚仗的是荣立集团。”
她眨眨眼,“你就从来没想过,把荣立集团抢过来?”
贺争愣了下,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后,眸子里慢慢染上笑意,啧了声,“要玩这么大吗?”
闻阮笑,“那你敢不敢啊。”
贺争桃花眼里尽是风流懒散,半开玩笑半逗她。
“我胆子小呢,自己肯定是不敢,你要是愿意给我当军师,给我出谋划策,保驾护航,那倒是可以试试。”
……
贺争第二天晚上到海城,沈逸帆去接的机。
见只有贺争自己回来,沈逸帆从驾驶座转身看他,“闻阮没跟你回来?”
贺争低头给闻阮发消息,说自己到了,“她有个朋友在那,明天婚礼,她参加完婚礼回。”
说是旅行中认识的书店老板,寂灵寺就是那女老板推荐的,老板在老家办婚礼,邀请了她。
发完消息,贺争想起一件事,抬头朝沈逸帆道:“清悦府的房子你不住,借给我住。”
“啊?”
沈逸帆一时没跟上他的思路。
清悦府的房子是前几年买的,贺争看中了那儿的地段,他们各买了一套,主要是投资,精装修的,都没去住过。
沈逸帆一脑门问号,“你在清悦府也有房子啊,咱两还是邻居,你忘了?”
一层两户,他们买的同一层。
贺争:“闻阮要买房子,我准备把我那套给她。”
闻阮送他去车站的路上,两人聊天,闻阮说回到海城想买个房,之前的房子卖了。
——清悦府的房子你不住,借给我住。
——我准备把我那套给她。
沈逸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嘿,贺争这是要跟闻阮当门对门的邻居,啧,真狗。
能怎么办?住呗,不然回头这心机狗追不上人家,还得把责任推他身上。
“你去住可以,但是你得给我留个房间,回头我把东西也搬过去点,我去陪你。”
沈逸帆高中跟贺争同宿舍,大学也是室友,毕业后贺争租房,他跟他挤一个出租房,后来贺争买房,他结婚有婚房,他还是喜欢往贺争那跑。
他妈有时候气急,拿着擀面杖吼他,“你干脆嫁给贺争得了!”
其实没结婚之前,他是不想跟父母住一起,所以喜欢往贺争那跑。
结婚之后,他是不想回家,所以经常跟贺争挤被窝。
“我需要你陪?”贺争嫌弃的看他一眼,“你多久没回家了?天天让老婆独守空房,差不多行了啊,回头人家程霜真跟你离。”
听到‘程霜’两个字,沈逸帆脸色微变,像炸了毛,转身坐好,嘴里哼一句。
“求之不得,她要肯离就好了。”
贺争踹一脚驾驶座椅,“你就作吧,早晚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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