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娇竭力抵挡着老员外撕扯她衣服的的动作,终于在手底下摸到一块坚硬又锋利的碎片。她用力攥紧了这块救命的武器,连手掌心被划破也无动于衷,佯装放弃抵抗卸掉对方的防备,而后趁着老员外欺身的动作一把将瓷片插进了他的脑袋。“你——”老员外发出嗬嗬的喘息声,捂着疯狂流血的后脑猝然倒地。沈娇娇此刻已经凌乱的不成样子,她身上的衣物在挣扎中扭成了一团,头发肆意散落着。手底下通红的献血滴落到衣襟上,也不知道是她的血还是对方的血。
“别怕。”眼见沈娇娇没事,匆忙赶来的陆湛才松了口气。
他跑的急,出了满头的汗。
无视周圈的看客从怀里掏出荷包放到沈娇娇的手里:“我这里有些钱你先用着,先把沈叔的药钱凑上,其余的我再帮你想想办法。”
沈娇娇手脚冰凉,她靠着陆湛一只手借了点力勉强站直,手里沉甸甸的。
“你哪里来的钱?”她掐着手心压下喉间的翻滚,沙哑的问。
陆湛手里没有钱,王氏也不可能给他钱来帮她。他是哪里弄来这么多钱,这个重量粗略也得有几百文。
“没事,你不用管,先给沈叔治病要紧。”陆湛眼神闪烁,不敢直视沈娇娇的眼睛。他柔声的安慰着沈娇娇,拉着她的手腕两人往回走。
沈娇娇的喉咙梗了梗,大概猜到了陆湛失去了什么。她紧紧攥着荷包,眼眶湿润:“谢谢。”
沈熠这病用钱用的急,陆湛手头上也不宽裕,他没办法只能当了他手上唯一值钱的东西。
陆湛给钱的时候没避着人,风声极快的传到了王氏的耳朵里。他还没到家,王氏就已经在前屋等着了。
“湛儿。”王氏强忍着怒火,看着这个寄托了她所有指望的儿子走进来。
王氏心底猜到了几分,却无论如何不愿意相信,忍着火气憋问道:“你父亲留与你的紫毫湖笔可还在?”
陆湛料想他母亲是猜到了,便直言道:“沈叔病急,我不可能明知道还袖手旁观,父亲既把笔留给了我,那如何处置便是我自己可以做决断的。死物如何比得过活人重要。”
“你——”王氏气的差点仰倒,那湖笔是陆父好不容易得来的稀罕物,他们文人最讲究这个。作为陆父为数不多留下的东西陆湛一直舍不得用,哪成想如今为了一个外人就当了去。
但王氏知道她儿子的性子,如今有了自己的主意她更不好插嘴,恐说多了惹得陆湛与她生分,只好自己费力强忍下去,恨上了那个勾引了她儿子的狐媚子。
只可惜这遭还是晚了,能有幸度过伤寒这一劫的人本就是少数,再加上沈熠前头摔伤损及了根本,连着两副药灌下去也是毫无用处,在床上挺了七天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去。
“爹——”端着汤药的碗猝然坠落摔出一道哭声,滚烫的汤水落在手背上烫出红彤彤的伤,可沈娇娇却毫无所感似的扑通跪在地上。
她的天塌了。
……
下葬的事操办的很快,好似就在弹指一挥间,沈娇娇便浑浑噩噩的度了过去,待她终于意识到此间方寸之地只余她一个人时距她爹下葬已经过了三日。
她从未觉得这间屋子如此的空旷过,好像门前窗下所有的遮挡物全都消失不见,四面八方的漏着风,冷的她忍不住环住自己瑟缩。
天已经暗下去了,沈娇娇无知无觉的躺在床上,从白天到黑夜一动不动,她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进食了,只觉得浑身没有力气连个手都抬不起来。
门外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沈娇娇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没有反应,只一双不知道哭干了多少泪的眼睛转了转看向门处。
她一直紧锁着院门,陆湛来了几次都被挡在门外,如今这个时候还能有谁过来?
“沈姑娘——”外头有人喊她的名字:“沈姑娘?”
沈娇娇的大脑迟钝的反应了片刻,这声音陌生,从来也没听过,到底是谁在找她?
房门被推开了,那人不知道是怎么进的院子。竟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直冲冲的冲着沈娇娇的位置过来。
“你是谁?”沈娇娇麻木的大脑终于意识到危险,她想出声赶走他,可喉咙却沙哑的发不出声音。
她无力的从床上撑起身子,僵硬地翻身摔下了地。
屋里没有点灯,只有隐隐约约的月光透过窗栊照了进来,映出一张老态龙钟的油腻面庞。
是那个张员外!
沈娇娇后背发紧,她用力攥了攥拳头试图恢复一些气力,可就这么几息功夫那老员外就到了她的身前。
“小丫头,快让爷好好看看——”老员外像一只急色的饿鬼直冲冲地扑到沈娇娇的身上,色眯眯的视线将沈娇娇从上到下打量一圈。
“放开我!”沈娇娇声嘶力竭的推搡着,她从未如此愤恨自己的弱小无助,下唇被自己用力咬出了鲜血。
“好姑娘,你这是做什么?”老员外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脸:“等进了我府上,什么荣华富贵没有,何必这样自讨苦吃!”
沈娇娇嫌恶的避开他的手,手底在床下有意识的摸索着。之前她砸了药碗一直没心情收拾,兴许这会儿还能派上用场。
沈娇娇竭力抵挡着老员外撕扯她衣服的的动作,终于在手底下摸到一块坚硬又锋利的碎片。
她用力攥紧了这块救命的武器,连手掌心被划破也无动于衷,佯装放弃抵抗卸掉对方的防备,而后趁着老员外欺身的动作一把将瓷片插进了他的脑袋。
“你——”老员外发出嗬嗬的喘息声,捂着疯狂流血的后脑猝然倒地。
沈娇娇此刻已经凌乱的不成样子,她身上的衣物在挣扎中扭成了一团,头发肆意散落着。手底下通红的献血滴落到衣襟上,也不知道是她的血还是对方的血。
沈娇娇卸了力才终于后知后觉的恐慌起来,老员外倒在地上似乎已经没了生息。沈娇娇已经无从探查,她勉强理了理衣裙踉跄着扶着墙跑了出去。
“陆湛——”她没有别的亲人了,再无人可以护她,她唯一可以想的到求助的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天黑的可怕,家家都熄了灯,只能远远听见几声狗吠。
沈娇娇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陆湛家里跑,天上零星几颗星子投下怜悯的光。她心跳的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脚下的草鞋早就跑丢了,两只脚被石子树枝扎出tຊ血。可沈娇娇一刻也不敢松懈。
陆湛……陆湛……
跑了两盏茶的功夫,终于到了门外。
透过篱笆墙,能看见一间偏房还亮着光。
窗棂映照出的烛光让沈娇娇一颗无所依从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她擦了一把被冷风吹的凉透的脸张嘴就想喊。
可话到嘴巴又咽了下去。
沈娇娇想起了陆湛读书时的模样,和写字的手,又看了看自已手上的鲜血。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离那抹光亮远了一些。
晚风微凉,那股凉意像是能深入骨髓。沈娇娇身子不自觉的颤了一下,终于冷静下来。
第 36章 我们一起走吧
不能连累了他。
她站在门外近乎贪婪的朝陆湛所在的厢房看了两眼,失魂落魄转过了身。
沈娇娇想了许多。
张员外被扎伤怕是活不成了,左右是替他偿命,这样自己就能看见沈熠了。
听说杀了人要砍头,也不知道砍头疼不疼……陆湛还会不会受别人欺负,他的名字自己还只会写个陆字,剩下的那个字还没来得及学……
沈娇娇抹了一把泪,她终究只是个小姑娘,哪有不怕疼不怕死的……
乔乔……
陆湛的声音裹着风传过来。
沈娇娇擦眼泪的手一顿,她微微睁大了双眼。那双腿像是灌了铅再也走不动了。
“乔乔,你怎么了?!”陆湛看到沈娇娇这副样子心里一紧,连忙将她拉至身前检查她的伤口。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看到对方沈娇娇忍不住嚎啕大哭,她积压的全部情绪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在这一刻轰然倾泻,颤抖着手泪流满面。
“没事的,没事的!”陆湛心疼的将沈娇娇拥进怀里,仿佛这样就能驱走她的不安:“有我在,不怕。”
怕惊动了王氏,陆湛将沈娇娇拉到了一处避风的位置。
他小心的碰了碰她手上的伤口,眼神里蕴藏着锋利的寒意。
“乔乔,别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
陆湛手上传来的温度,给了沈娇娇温暖和力量。
她忍着恐惧把张员外的事同陆湛说了。
陆湛当机立断,若乔乔真的杀了那个员外,她就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乔乔,你等我,我去收拾东西我们立刻就离开这里。”
家里沈娇娇是无法再回去了,陆湛把沈娇娇带到村口的破庙暂时安置。他返身回家收拾细软,他二人若是毫无准备,恐怕很难走远。
“湛儿,你这么晚了要去哪?”王氏出来喝水,就撞见陆湛脸色难看,急匆匆进了房间拎了个包袱出来。
陆湛抿了抿唇,退后一步给王氏磕了个头:“儿子不孝,需得离开家一段时间,还望母亲与妹妹照顾好自己。”
王氏手里的海碗叮当一声砸落:“你说什么?”
陆湛眼神坚定,显然是去意已决。
王氏已经心慌的站不住脚了,是沈娇娇!一定是她!她这儿子打小样样出挑从未让她操心,只有沾上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犯浑,如今竟要舍了家人与她一道吗?!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王氏勉强装出一副体贴关心的样子。
陆湛原本不想说,可经不住王氏哭闹又说了许多关心沈娇娇的好话。
想到要离去许久,陆湛愧疚之下稍稍透了个底。
他不愿多说沈娇娇今晚遭遇了什么,只说她失手伤了张员外,需得出去暂避风头,而他要同她一起才放心。
王氏心底咬牙恨的要死,嘴上却关切:“既然这样,母亲就不拦你了,这丫头也是个苦命的,你且等一下,我给你们准备点上路的细软,也好让这趟路上轻快些。”
陆湛有些惊讶他母亲竟有此心,想到这样更为妥帖,便点头应了:“那便多谢母亲。”
沈娇娇在破庙里等了许久。
这庙早已荒废,平日里罕有人至。屋顶年久失修空了不少瓦片,也幸好因此得以见到几丝月光。
石壁上断断续续的雕刻着一些图样,蛇虫鸟兽牛鬼蛇神,有不知名的虫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身后黑漆漆的空洞像是张牙舞爪的凶兽欲张开血盆大口将人一口吞噬。
外头终于传来脚步声,沈娇娇急切的从深埋的臂膀间抬起头,只是看到的来人却并非是陆湛。
“来人,给我把她捆起来!”
从外头进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那日举着钱袋要她进张府的家奴!
沈娇娇惊慌失措地起身要跑,迎面被三五个大汉拦下,毫无抵抗之力的被捆了起来。
“伤了我家主人还想逃?”那家奴恶狠狠的抵在她的面前:“不是烈性吗?我倒要看看等你进了青楼还有没有如此烈性!带走!”
“放开我!”沈娇娇苦苦挣扎,不知什么时候起阴云已经笼罩住了月亮,整个破庙只有对方一行人手里的火把亮着光。
下雨了。
天边像一块巨大的铅沉沉地压了下来。顷刻间,狂风大作,一道电光划破天际发出巨大的轰鸣,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从天空中打落下来,天地间变成白茫茫的一片。大雨疯狂地从天而降,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从房檐上流下来的雨水在街道上汇集成一条条小溪,肆意汹涌。
陆湛冒着倾盆大雨赶去破庙,可他无论如何都寻不到沈娇娇的踪迹:“乔乔——”“乔乔——”
无人应答,只有震耳欲聋的雷声响彻在天际。
手里的油纸伞根本挡不住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倾泻而来的雨水,陆湛浑身被打湿,头发紧贴着额角,露出苍白茫然的一张脸,一遍又一遍的唤着沈娇娇的名字。
“湛儿!”王氏带着陆思思找过来了:“雨太大了,你先随我回去,兴许沈娇娇寻地方避雨去了,你等明日再来找她吧!”
“不可能,我同乔乔约好了的,她会在这里一直等着我的!”陆湛罕见的发了狂,在这个破庙里连环翻找。
“思思,快同我一起把你兄长带回去!”王氏发了狠,也不管陆湛会不会怨她,强行把人拖了回去,她不可能放任陆湛在这里冒雨苦等,因为她知道,沈娇娇绝不会在这里,她已经把她的行踪透露给了员外府,对方不会无动于衷。
暴雨如注,刚把陆湛锁进房里,王氏就听说那破庙被彻底冲塌了,一阵后怕之余不免又有些庆幸,如此将那沈娇娇的去向一起埋没,倒也是一桩一了百了的好机会。
等明儿陆湛再问起便说那沈家丫头被埋在破庙底下尸骨无存,也好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
雨下了一夜,沈娇娇中途被迷昏了过去,再醒来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已经太久滴水未进,沈娇娇喉咙干的似被火燎过,她干咳着醒来,一团团桃红色的窗幔映入她的眼帘,空气中弥漫着甜腻庸俗的脂粉香。
沈娇娇背靠着墙缩成一团,她想起破庙里那人恶狠狠的威胁,莫非她真的被卖到了青楼?!
“呦,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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