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了眼,轻声道:“我搬。”这是我的债主。砖头一块又一块,像是永无止境。别人搬一次的分量,我要搬好几次。尽管带着手套,我的手还是很快被磨破,轻轻一碰就疼得不行。双腿也开始发颤,我咬了咬牙,抬眸看向顾尧。他没有笑,只是面无表情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那幽深眼眸中溢出一丝空洞,像是被生活的烈焰燃成了灰烬。额头上的汗流下,刺得我眼睛有些疼。
十四岁!
同龄人还在干净舒适的教室里念书,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考试不及格、父母唠叨,顾尧却已经独自背上了生活的重担。
我嘴唇翕动了一下,说不出话来,只能侧头看向他的手。
他指腹厚厚的茧子生硬粗粝,那是长期劳作留下的痕迹。
感受到我的目光,他嘲弄地扯了扯唇角:“很丑是吗?这双手什么都做过,父母双亡的未成年,正规的地方不敢收,只能打黑工。”
“搬砖、洗车、饭馆帮厨……为了活下去,我甚至连垃圾都捡过。”
“学校里的人叫我,没人要的垃圾仔。”
我心抽痛了一下,有些无法呼吸。
他神色依旧那般平静至极,只是语气带上了一丝疑惑:“你写的时候,觉得有趣吗?”
太阳越来越大,晃得我眼睛发疼。
我闭了眼,轻声道:“我搬。”
这是我的债主。
砖头一块又一块,像是永无止境。
别人搬一次的分量,我要搬好几次。
尽管带着手套,我的手还是很快被磨破,轻轻一碰就疼得不行。
双腿也开始发颤,我咬了咬牙,抬眸看向顾尧。
他没有笑,只是面无表情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幽深眼眸中溢出一丝空洞,像是被生活的烈焰燃成了灰烬。
额头上的汗流下,刺得我眼睛有些疼。
我抬起衣袖抹了一把,又往上多加了一块砖。
等到结束时,我已经连擦汗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坐在地上靠着墙阖眼。
夏天,多美好的一个词。
可此刻,我感受不到夏夜晚风,闻不到草木花香。
只有身上的汗味,又脏又难闻。
顾尧走过来,啧了一声:“一天赚了八十,照你这个速度,我们俩不如找个地方跳楼来得快些。”
我不可思议地瞪大眼:“我搬了一天,才八十?!”
顾尧瞥见我的狼狈样,神色中似乎又快活了一些。
我心中一动,伸出手:“拉我一把,动不了了。”
顾尧嘴角勾的更厉害,难得大发慈悲伸出手:“贝洛米,这只是开始。”
两手相牵,手上磨出的血泡被挤压,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太阳下山,工人们三三两两结伴回家。
我们正好赶上了一趟公交车,还有空位,但我一身脏污,怕把座位弄脏,只得站着。
第二站上来不少人,我周围不算拥挤,但大家都不约而同的跟我保持距离。
一个打扮精致的小姑娘捏着鼻子,眼中无意识地流露出嫌恶的情绪。
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恶意。
突然,司机一个急刹车,车里剧烈的颠簸起来,司机的骂声和乘客的惊呼声一并响起。
前面的小姑娘失去重心,不小心撞到我身上,我伸手扶了她一把:“小心。”
站定,她却蹙着眉从包包里抽出纸巾,擦拭被我触碰到的肌肤。
她嘴里小声抱怨着:“脏死了!”
车子停靠到站。
我心口有些发闷,抿了抿唇对顾尧低声道:“你先回去吧,我走路回去。”
说完我转身下车。
走了几步,我却发现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我转头,看见默不作声杵着拐的顾尧。
“你下来干什么?”
顾尧挑眉走近:“这么点恶意就受不了了吗?”
“贝洛米,这已经是你为我设定的生活中最不值一提的事了,至少,他们不会切实地伤害到我的身体。”
晚风袭来,他衣衫轻扬,露出下面斑驳伤痕。
我轻飘飘敲下的几行字,在顾尧这里却变成了如山的苦难。
一时间,我有些无法直视他。
我下意识逃避,岔开话题:“赚一点算一点,我们有钱了,今天给你做点好吃的。”
刚来到小区附近的菜市场,一个卖花的小女孩便冲上来缠住我们。
“哥哥姐姐,买支花吧!”
我想到捉襟见肘的八十块钱,摇了摇头:“小朋友,我们没钱。”
小女孩一顿,撇了撇嘴:“这花不贵的,十块……不,八块。”
“姐姐,我奶奶需要钱治病,求求你买一支花吧。”
我刚要再次拒绝,没想到斜刺里却突然递出十块钱。
一直冷着脸默不作声的顾尧沉声道:“不用找了。”
我惊讶地看向他,他却兀自低头从那花中挑了一只向日葵。
小女孩拿着钱,口里不住地说着谢谢,抱着一大束花高兴地跑远。
夕阳下,她的身影充满了欢快与希望。
我忍不住提醒:“这是他们的套路,你知道的。”
顾尧淡淡开口:“万一是真的呢?”
他手里的向日葵金灿灿的,看起来很是喜人。
我没再说话。
等我们买完菜刚要离开,刺耳的救护车声音突然响彻天际。
我远远看见救护人员将一个老人抬上救护车,刚才卖花的小女孩跌跌撞撞跟在后面哭声震天。
在她身后,刚才娇艳的鲜花散落一地,零落成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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